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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铁血夫君掌中娇姜洵音姜洵芳后续+全文

苻乔 著

历史军事连载

姜洵音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心中一个咯噔,大叫不好?她看着她那双哭得肿成红核桃的双眼,心中一软,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和恐慌,轻声道:“乖,本公主没事,不哭了。”采薇心中感动,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眼中的泪水,不叫姜洵音担忧。“去叫太医来把脉,再拿些吃的东西。”“对、对,都是奴婢的疏忽,奴婢这就去!”采薇说罢,风风火火跑出了门。姜洵音强撑着没一丝力气的病体,坐在了床上,打量着四周。这是古时的闺房,夕阳透过纸糊的窗棂照向屋内的各处,带着几分斑驳的光,为屋内添了几分昏黄的暖意。各处摆设虽说一应俱全,可皆是材质、款式、做工皆寻常的物件,同“公主”的身份并不相称。姜洵音又看着自己修长、苍白,没有一丝老茧的手,露出了苦笑。她闭着眼睛,努力去回想脑海中不...

主角:姜洵音姜洵芳   更新:2025-06-16 15: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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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洵音姜洵芳的历史军事小说《和亲公主:铁血夫君掌中娇姜洵音姜洵芳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苻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洵音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心中一个咯噔,大叫不好?她看着她那双哭得肿成红核桃的双眼,心中一软,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和恐慌,轻声道:“乖,本公主没事,不哭了。”采薇心中感动,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眼中的泪水,不叫姜洵音担忧。“去叫太医来把脉,再拿些吃的东西。”“对、对,都是奴婢的疏忽,奴婢这就去!”采薇说罢,风风火火跑出了门。姜洵音强撑着没一丝力气的病体,坐在了床上,打量着四周。这是古时的闺房,夕阳透过纸糊的窗棂照向屋内的各处,带着几分斑驳的光,为屋内添了几分昏黄的暖意。各处摆设虽说一应俱全,可皆是材质、款式、做工皆寻常的物件,同“公主”的身份并不相称。姜洵音又看着自己修长、苍白,没有一丝老茧的手,露出了苦笑。她闭着眼睛,努力去回想脑海中不...

《和亲公主:铁血夫君掌中娇姜洵音姜洵芳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姜洵音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心中一个咯噔,大叫不好?她看着她那双哭得肿成红核桃的双眼,心中一软,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和恐慌,轻声道:“乖,本公主没事,不哭了。”
采薇心中感动,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眼中的泪水,不叫姜洵音担忧。
“去叫太医来把脉,再拿些吃的东西。”
“对、对,都是奴婢的疏忽,奴婢这就去!”采薇说罢,风风火火跑出了门。
姜洵音强撑着没一丝力气的病体,坐在了床上,打量着四周。
这是古时的闺房,夕阳透过纸糊的窗棂照向屋内的各处,带着几分斑驳的光,为屋内添了几分昏黄的暖意。各处摆设虽说一应俱全,可皆是材质、款式、做工皆寻常的物件,同“公主”的身份并不相称。
姜洵音又看着自己修长、苍白,没有一丝老茧的手,露出了苦笑。她闭着眼睛,努力去回想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一段段记忆。
采薇请来太医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一个四十多岁,面目慈善的中年男子恭敬行礼,拜道:“太医正李畔,拜见昭和公主。”
姜洵音睁开眼,面容有几分苍白,无力道:“免礼。”
“谢公主。”李太医起身,将脉枕放在床边,看姜洵音把手搭了上去,又在她手上盖一块手帕,又道,“臣冒犯。”
李太医闭目,细细把脉,采薇满心担忧看着,又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响,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半晌,李太医道“公主这次昏迷,主要是因为郁结于心,然心病还须心药医,还望公主想开些。臣观公主身子骨有些弱,再为公主开一些养身的补药。”
采薇听到姜洵音如今不似之前那般凶险,这才松了一口气,送走了李太医,又去小厨房端来了白粥,小心翼翼吹温了才喂给姜洵音吃。
她刚吃了半碗粥,觉得身体有了些力气,冰冷的身子也暖和了几分。然而还没等她把提着的心放下,就听殿外传来嚣张的声音。
“姜洵音,本公主听说你挺过来了?怎么没直接睡死过去,也省得丢我大安公主的脸!”
采薇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带着三分怨恨、三分不满、三分气恼和一分无能为力。她放下盛着白粥的瓷碗,手指攥着手帕,又红着眼道:“公主,六公主又来找您的麻烦了。”
采薇心中都是不忿,她家公主好歹也是六公主的庶姐,可六公主仗着嫡出的身份从来都不把姜洵音放在眼里。而一年前姜洵音出席太后娘娘千秋节,因盛世容颜被传为“上平第一美人”后,六公主就隔三差五来找麻烦。
六公主?姜洵音桃花眼微眯,掩去眼底的沉思。她刚刚观阅的记忆中,这个六公主姜洵芳,今岁不过十四,却有个张扬跋扈、娇蛮任性的性子。原主为求安宁几乎都是避其锋芒的,可她不同,她虽然信奉井水不犯河水,可绝不是能委曲求全、含垢忍辱之人!
想着气势不能丢,她把手一抬,轻声道:“扶本宫起来。”
她这自称让采薇愣了一下,却已经下意识扶住了姜洵音,而后才恍然,她的公主,已经有正式封号,有资格自称“本宫”了。只可惜,她宁愿公主没有这份尊荣。
姜洵芳不请自来,跨入寝室的门槛,居高临下看着姜洵音,眼底划过一丝嫉妒。
分明落魄到泥尘中,被父皇下旨嫁到草原那蛮夷之地,明明大病未愈,怎么这张狐媚子的脸更勾人了?
不怨姜洵芳嫉妒得快疯了。她身为继后独女,备受继后疼爱,自恃身份高贵,看不起除了太子以外的兄弟姐妹。可偏偏她容貌中上,在美人云集的后宫就显得模样平平,故最恨旁人生得一副好皮囊。
而原主呢?她长得同姜洵音有七分相似,虽然容貌尚且有些稚嫩,却更加精致。姜洵音刚刚穿越而来,并没有照镜子,也就不知道她如今即使顶着一张病容,也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皮肤苍白细腻,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微挑的柳叶眉隐藏着几分柔情,一双桃花目不必刻意便带着几分醉人的迷离。因为着如今病态,少了几分魏紫牡丹的艳丽,多了几分出水芙蓉的清丽。加上如今姜洵音冷傲、淡定的气质,更加引人瞩目。
姜洵芳用眼刀子狠狠刮着姜洵音的脸,恨不得划花的容貌,却义正严辞道:“大安建国一百二十余年,从未有过和亲之举,你若是还有几分羞耻心,就该三尺白绫、自行了断,也省得堕了我大安铮铮傲骨!”
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甚至在她的宫女听来还十分有道理,纷纷颔首赞同。可落入姜洵音耳中,就相当的刺耳了。
她虽然并非原主,也尚未完全弄清和亲的来龙去脉,却也知道和亲不可能由原主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决定。她素来不喜欢找事情,可有人把脸伸到自己手边求着自己扇了,这一巴掌不拍下去都对不起姜洵芳自讨苦吃的诚意。
姜洵音轻蔑打量了她一眼,叫姜洵芳越发恼火。明明如今是自己居高临下看着她,她却一点儿落魄之感都没有,而是用看脏东西的眼神扫视自己,当下咬牙切齿道:“姜洵音,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这么看着本公主?”

隆兴十七年二月初六,又到了枯木逢春、韶光淑气的季节。纵然寒气并未完全散去,御花园中也已是满园春色。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枝头上粉白色的杏花已经绽放,随春风摇曳,若天女散花,在夕阳的映照下留下几分斑驳的光影。

杏花林下,林贵妃慵懒坐在石凳上。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缎华服,梳着反绾髻,戴着华贵的首饰。落日余晖映在她勾勒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更显得她粉面含春、妩媚生姿。

只见她柳眉一挑,一双上扬的狐眼带上了几分冷意和狠毒,厉声问:“兰燕,本宫听闻,宁家那个余孽病重了?”

她身后,一个穿着着淡绿色襦裙、姿色平平的宫女恭敬福身道:“回娘娘的话,听说清谧宫那位收到圣旨就昏了过去,到如今整整三日还未清醒。”

林贵妃闻言,露出来嘲讽的笑容。她伸出戴着镶嵌着玛瑙、翡翠指甲套的玉手,兰燕赶忙伸出胳膊架在她手下,扶着林贵妃起身。

林贵妃让兰燕扶着自己,袅袅婷婷走到了一棵杏树下,伸手捏住了枝头的一朵杏花,狠狠拽下丢到了泥土之上,用金丝银线绣出的海棠花绣花鞋将花瓣踩得稀烂,眼中带上了几分解气和得意。

“昔年宁家处处压我林家一头,如今那余孽还抢走本宫‘上平第一美人’的名头,她若是能这般一命呜呼还能少受点儿罪。若是命硬挺了过来,也不过如同这杏花,只有深陷淤泥任由本宫践踏的命!”

兰燕面不改色,看起来却更加恭敬卑微,她把头埋得更低,迎合道:“娘娘说的是。”

林贵妃揣着恶意款款离去,只余满地杏花随风起,最终又落入泥泞,再无原本的纯净美好。

清谧宫。

姜洵音只觉得昏昏沉沉、头痛欲裂,脑海中充斥着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

“音音,大宝就要过百日了,你身为干妈要给他备一份大礼哦!”

“姜洵音,我要你发誓一辈子护他周全,若伤他分毫,你不得好死!”

“大哥哪儿对不住你?他那么喜欢你,你却害他被条子抓住,倒不如下去陪他吧!”

“怪不得父皇厌弃你,谁让你身上流着罪人之血?”

“姜洵音,救护车马上就到。你振作一点,睁开眼睛,别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公主乃朕之女,蕙心兰质、钟灵毓秀,既娴内治,宜被殊荣,是用封尔为昭和公主,锡之金印、金册,和亲那日苏部可汗,结两地之好、以隆国和。钦此。”

……

脑海中的记忆太过于庞杂混乱,让她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吼,又发觉喉咙刺痛,干哑得仿佛冒烟。

她的左手突然被抓住,一条手帕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汗水,一道带着哭腔的沙哑女声传入耳中。

“公主,您都睡了三天了,快醒来吧!”

公主……什么公主?姜洵音迷迷瞪瞪握住了那只手,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在对方的惊喜的惊呼声中努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没等姜洵音环顾四周,一双泪眼婆娑的双眼就映入眼帘。那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约摸只有十五六岁。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襦裙,梳着双髻,一副古代宫女装扮。

这小姑娘是谁啊?怎么会有人穿成这么个样子?为何她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那宫女见姜洵音睁开眼,喜极而泣道:“公主,您可算醒来了,太医都说,再不醒来您就凶险了。您这回吓死奴婢了!”

公主,是叫自己吗?姜洵音满头雾水,还有些昏沉的她瞬间就带上了三分警惕,沙哑着嗓子试探问:“我这是怎么了?”

小宫女听她嗓子干哑,赶忙倒了一杯水,小心喂给姜洵音喝。而后,她哽咽着说着近来的事情:“公主,那一日云公公前来宣纸,说皇上封您为昭和公主,和亲那日苏部,您急火攻心就昏了过去,到今日已经整整三日。公主,皇上……皇上怎么能这般狠心把您嫁到关外不毛之地?”

姜洵音听着茫然,抬头打量了一眼。她正躺在一张拔步床上,看木料纹理是上好的鸡翅木,四周还挂着淡蓝色的罗帷。这……不是她的房间,她心脏处也没有中弹时的剧痛。

一瞬间,她想到了穿越,再联想着半睡半醒时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片段,看着眼前有几分眼熟的小宫女,迟疑着唤道:“……采薇?”

小宫女采薇赶忙看向了姜洵音,伏在姜洵音床边,哽咽却认真道:“公主可有吩咐?”

姜洵音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心中一个咯噔,大叫不好?她看着她那双哭得肿成红核桃的双眼,心中一软,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和恐慌,轻声道:“乖,本公主没事,不哭了。”

采薇心中感动,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眼中的泪水,不叫姜洵音担忧。

“去叫太医来把脉,再拿些吃的东西。”

“对、对,都是奴婢的疏忽,奴婢这就去!”采薇说罢,风风火火跑出了门。

姜洵音强撑着没一丝力气的病体,坐在了床上,打量着四周。

这是古时的闺房,夕阳透过纸糊的窗棂照向屋内的各处,带着几分斑驳的光,为屋内添了几分昏黄的暖意。各处摆设虽说一应俱全,可皆是材质、款式、做工皆寻常的物件,同“公主”的身份并不相称。

姜洵音又看着自己修长、苍白,没有一丝老茧的手,露出了苦笑。她闭着眼睛,努力去回想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一段段记忆。

采薇请来太医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一个四十多岁,面目慈善的中年男子恭敬行礼,拜道:“太医正李畔,拜见昭和公主。”

姜洵音睁开眼,面容有几分苍白,无力道:“免礼。”

“谢公主。”李太医起身,将脉枕放在床边,看姜洵音把手搭了上去,又在她手上盖一块手帕,又道,“臣冒犯。”

李太医闭目,细细把脉,采薇满心担忧看着,又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响,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半晌,李太医道“公主这次昏迷,主要是因为郁结于心,然心病还须心药医,还望公主想开些。臣观公主身子骨有些弱,再为公主开一些养身的补药。”

采薇听到姜洵音如今不似之前那般凶险,这才松了一口气,送走了李太医,又去小厨房端来了白粥,小心翼翼吹温了才喂给姜洵音吃。

她刚吃了半碗粥,觉得身体有了些力气,冰冷的身子也暖和了几分。然而还没等她把提着的心放下,就听殿外传来嚣张的声音。

“姜洵音,本公主听说你挺过来了?怎么没直接睡死过去,也省得丢我大安公主的脸!”


姜洵音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在采薇大喊的同时,一个闪身,看着直接扑倒在地上的姜洵芳不禁摇摇头。

“啧啧,是本宫想错了。六妹是何等听劝之人啊,本宫才刚刚说了,六妹就顺从趴下了。”

“姜洵音,你个贱人!”

没等姜洵芳愤怒起身,姜洵音直接坐在她身上了。谁都没想到,身为公主,姜洵音居然能做出这种不淑女的事情,皆目瞪口呆。

姜洵芳身为养尊处优的公主,做什么都有宫女效劳,说是身娇体弱也不为过,如今占下风,连生病未愈的姜洵音也反抗不过。

姜洵音坐在她背上,冷冷看着那几个犹豫着起身护主的宫女,眼中的狠意吓得她们又乖乖跪下,把头老老实实贴在地面,不敢再看。

“姜洵音,你放开本公主!”姜洵芳愤怒大吼,“本公主是大安唯一的嫡公主,敢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要了你项上人头!”

“才夸了你,这会儿就忘,真是不记打。”姜洵音的语气像是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本宫可是昭和公主,你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本宫自然能训斥你,又凭什么听你的?这让本宫多没面子?”

握着姜洵芳挣扎着的手,把她那精致昂贵的指甲套全摘了下来,又把她头上能伤人的簪钗都拔了下来,确定她身上没什么能伤到自己的工具,姜洵音这才缓缓起身。

姜洵芳好容易才翻过了身,蓬头垢面、浑身狼狈。她何时受过这等欺辱?只凶狠看着姜洵音威胁道:“你就仗着如今已经有公主宝册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回去就和母后说,让她弄死你这条贱命!”

姜洵音折腾了这么久,都渴了,她自己拿着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儿喝着,一边儿幽幽道:“随便你。反正本宫贱命一条,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无牵无挂,还得嫁到蛮夷之地受难,倒不如三尺白绫来得清净。只是本宫没了,皇上总得挑出第二个和亲的公主,你说……皇上会挑谁呢?”

姜洵芳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傻了,这事儿她从来没考虑过。

姜洵音可不管她怎么想,自顾自分析着:“新的和亲人选总不能比本宫身份低,那么就不能从宗室和大臣家中选人。而今宫中适龄的公主除了你就是二公主和五公主了。二公主和邹家的婚事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了,五公主最受皇上疼爱,你说,皇上能选谁呢?”

姜洵芳吞了口口水,她心中慌了。她不想听姜洵音的话,可她不得不承认姜洵音的话有道理。她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最有可能被送去和亲的人就是她。她虽然仗着自己是嫡出公主的身份为虎作伥,可她不受父皇宠爱也是后宫心照不宣的。

心下紧张,姜洵芳就像没头的苍蝇,转身就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姜洵音看着还跪在那儿瑟瑟发抖的宫女们,冷声道:“留在这儿等着吃宵夜呢?”

宫女们闻言,一个个又一拜后匆忙去追姜洵芳。以姜洵芳霸道的性子,她们今儿肯定会被迁怒,心中叫苦,又有什么办法呢?

姜洵音有几分脱力,把姜洵芳的头饰、指甲套收拢起来,随意放在了桌上,随口道:“采薇,把这些都收起来。”

愣神的采薇还没从姜洵音刚刚堪称强盗的行为中回神,便听到姜洵音吩咐,迟疑看向了桌上华贵的首饰,弱弱道:“公主,这些物件不需要给六公主送回去吗?”

姜洵音睨了一眼桌上的首饰,不甚在乎道:“六公主身份高贵、母家富贵,总不会为了这么些寻常首饰专门上门讨要,她丢不起这个人。都收着,说不定日后另有用处,实在不行卖了也挺值钱的。”

她虽然没看过原主全部的记忆,可想想她外祖家被打了个“谋逆”的标签合族皆诛,她又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再加上这在华贵的大安后宫中堪称“家徒四壁”的宫殿,就已经给原主打了个“穷”的标签。

有钱能使鬼推磨,现代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来了异世他乡,人生地不熟,莫名其妙成了个和亲公主的她?还是多有些钱心中踏实。不就是抢了姜洵芳吗?就当是给自己的精神损失费和教育费了。

姜洵音叹口气,心中总有一股气憋屈得很。想支开采薇,遂对着她道:“去把粥再热热,本宫没吃饱呢。”

“啊?是!”采薇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下意识把那些珠宝头饰装进了梳妆台,微微福身,端着托盘往小厨房走去。走到门口时,她悄默默回头,看着姜洵音略显消瘦的身体。

她家公主今日画风怎么不太对呢?但是……超级霸气!看得她激动不已,仿佛心头有小鹿乱撞。

看采薇出了门,姜洵音缓缓走到了那梳妆台前,抚摸着铜镜。现代很多人认为铜镜中的影像模糊不清,却不知经过打磨和处理的铜镜可以清楚照出人的模样。

镜中的人儿同她的容貌很像,却又多了几分陌生,看得她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哀戚。她自诩通透,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坦然接受穿越的事实。

她是姜洵音,却只是现代父母皆亡、亲缘寡薄的姜洵音,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坦然面对死亡的姜洵音。纵然穿越后能活下去,能变得更加年轻漂亮,也非她所愿。

就像秦瓀临死前对她的评价——“你比谁都看得透,所以比谁都更坦然、更冷静、更冷情。宁愿抱着自己残破的躯壳腐烂,也不愿做一朵牡丹,被人圈养着华贵。”

姜洵音低下头,手捂住了那张苍白的美人面,两行清泪从指缝下流出。

“公主?”采薇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话语中满满的担忧,将托盘放到一边儿,跪在了姜洵音身前,心疼拿手帕给她擦泪,“奴婢知道,您因为和亲的事儿心中不好受,可皇上已经下旨,如何能忤逆圣上?奴婢的命是公主给的,就算前路再艰难,也有奴婢陪着公主。纵然再苦,只要奴婢还活着,就不会让公主伤到分毫。”

姜洵音听着她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这个丫头也才十六岁,怕是心中惶恐无人能诉,偷偷哭了三天,才把眼睛哭得肿成了这样。只可惜,她不知道,自己不是她心心念念要一生忠心的公主,不知道她要一世守护的公主或许在三天的昏迷之间就已经香消玉殒。

“本宫不会再想不开了。”姜洵音轻轻将采薇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日子是好是坏,都是人过出来的,本宫相信,咱们日后的日子总能苦尽甘来。”

“嗯。”采薇轻声应了一声,把头埋进了姜洵音的膝盖上抽泣着,仿佛要把这三天所有的无助发泄出来。清居宫本就形同冷宫,在圣旨下发后,公主昏迷着,宫内的太监、宫女就都想办法逃离,她分身乏术,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而今公主醒了,她的主心骨终于又立了起来。

姜洵音看了眼不远处有些昏黄暗淡的蜡烛,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采薇的头,无声安慰着她。

她倒不知自己如今的人生可算得上“身世浮沉雨打萍”,更不知未来何去何从。


春日的清晨还带着几分凉意,姜洵音身子骨虚弱,更是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一丝的暖意。她拢着身上的一床棉被,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只是眉头微蹙。

初来乍到,不管是心中有事还是心下惶恐,昨夜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原主过往一幕幕的记忆,叫她不禁有些烦躁。

采薇端着蔬菜粥走过来,她步履轻盈,几乎听不到脚步声。望着姜洵音眼下明显的乌青,采薇有些心疼,将粥放在旁边的炕桌上,又拿了一床薄被盖在姜洵音的身上。

姜洵音这时候才惊觉身边有人,她睁开眼睛,看到是采薇,警惕的心才放了下来。果然休息不好,才这般精神萎靡,都没注意到屋里进来了人。

“公主可是昨夜睡得不好?”采薇忧心道,“不如奴婢点一些凝神香,待早膳后公主再休息片刻?”

姜洵音不喜熏香,却担心同原主的习惯不同,只能顺着她的话含糊道:“可能是前几天睡得太多,昨夜不算乏累。我们采薇最为贴心,你决定便是。”

被姜洵音夸奖的采薇双颊都得带上了点点绯红,她有些激动和扭捏去库房拿来一盒香,净手后开始准备焚香。

她把特制的炭烧透,置于铜制的香炉中,用细香灰填埋,然后在香灰中戳孔,再放上一片银叶,在银叶上放置盒中的香球,借着炭火熏烤香料。

不时,香气便散发均匀,味道淡雅悠长,却叫姜洵音动了动鼻子,疑惑看向了香炉。

因为着她那位风雅的上司,她在茶艺、熏香之道上也有所涉及。这香球的调制方子她不知,却分明闻到了檀香、沉香、玫瑰与藿香的味道。

古时檀香和沉香价比黄金,这香出现在后宫其他主子处或许不奇怪,可这么大一盒凝神香出现在原主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殿内就值得深究了。

看姜洵音盯着香炉出神,采薇疑惑着问:“公主,可是味道太浓了些?”

姜洵音收回眼神,摇了摇头道:“味道正好,只是精神不济,有些走神。”

采薇一听,顿时就急了,她赶忙道:“奴婢先服侍公主用膳,好叫公主早些休息。”

姜洵音看着拿小勺喂自己的采薇,强忍着心中的不自在,一勺一勺喝完了粥。

她心中有些叫苦,来了这么个古代,连着喝了两顿没滋没味的粥,真是委屈了自己的五脏庙。然精神实在不好,配着助眠的熏香,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采薇赶忙把碗筷收拾好,就守在姜洵音床边做针线活。公主如今又高挑、消瘦了几分,过去的衣服需得改改,不然病好了出门,又该被那些个多事儿的娘娘、公主们笑话了。



姜洵音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她脸上露出来一丝苦笑,梦中的场景都是原主的亲身经历,也给了她一个巨大的负担。

原主,安国隆兴帝四公主,也是隆兴帝登基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母亲为宁美人。

说起宁美人,也是标准的重生复仇剧本中黑化女主的人设,只可惜她只有悲惨的经历,却没那些女主好命能重生一回。

宁美人出身上平书香门第、百年世家,祖上曾经位居三公之一的高位。为了拉拢宁家,还是皇子的隆兴帝刻意接近宁美人,让宁美人非君不嫁,不顾家人反对硬是嫁给他做侧妃。隆兴帝登上皇位后担心宁家势重,以莫须有的谋逆罪尽诛宁家合族。

至此,宁家只剩下宁美人一人。一边是心爱男人,一边是惨死的族人,宁美人几乎被现实逼疯,却阴差阳错怀孕,并生下了孩子。然而,她却把对隆兴帝的怨施加在了原主身上,在原主八岁便郁结而亡。

隆兴帝本就不愿宁家有血脉在世,若不是慈祥的太后护着,原主也心有沟壑、处处低调,怕是早就命丧后宫。

而原主之所以用得起凝神香这种珍贵香料,完全是因为宁家身为世家,本就有忧患意识,暗中也有一份产业,在宁美人去世后落到了原主手上。如今那些忠仆、产业虽然在夹缝中苦苦挣扎,却也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等悲惨身世,简直是虐文或者大女主文的经典人设啊!姜洵音只觉得怨念,为何人家不是成团宠就是拿着王炸的牌,要不穿越到家长里短的种田文中也行,她这拿的都是什么糟心的破牌啊?

“公主,您醒了?正好李太医唤药徒送来了药,奴婢已经熬好了,您趁热喝了吧。”采薇掀起珠帘走进屋子,恰好看到醒来的姜洵音,眼睛一亮道。

姜洵音伸手接过了瓷碗,面不改色将里边儿的中药一饮而尽,仿佛喝的是白水一般。

采薇有些惊讶,递过来一杯白水让姜洵音去去嘴里的苦味,她感叹道:“公主从小就不爱喝药,还是胡婶硬灌的,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胡婶都出宫五年了,公主却不再畏苦了。”

嘴中还有一股子去不掉的苦味,可姜洵音早就习惯了。有人心中苦便爱吃些甜的,可她每每难过时便爱吃些苦的食物,好像嘴里苦了心苦得就没那么厉害了。

倒是听到采薇提及了“胡婶”,她把脑海中的记忆翻了一遍,想到了胡婶的身份——原主的奶娘,如今御膳房胡御厨的对食。

姜洵音眼神一凝,突然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挑眉问道:“清谧宫其他人呢?”

听姜洵音这么问,采薇突然有些语塞,手指在身前使劲儿揉着手帕,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姜洵音了然,自嘲道:“都离开了?”

“公主,”采薇小心翼翼叫道,人跪在了姜洵音床边,“您不要同那些阿谀奉承的势利眼一般计较,莫气坏了身子。”

气?有什么好气的?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是人之常情,是她二十八年的人生中早就明悟的道理。

姜洵音面色淡然,担忧吓到采薇,便柔声道:“本宫不过随口问一句,若是忙不过来,就再去调几个宫女、太监。”

采薇露出一个腼腆而喜悦的笑容,她摇了摇头道:“公主不用担心,清谧宫活儿少,奴婢忙得过来。”

“琐碎的事儿交给旁人,你莫要累着。”姜洵音说着,看采薇有反驳的意思,又道,“本宫这儿有一件要紧事要你去办。”


时间是这世间最无情的东西,不会为任何喜悦而停留,更不会为任何难过而加快步伐。对病去如抽丝的姜洵音来说,它更像是一种煎熬。

采薇盯得紧,连她下床走几步都要唠叨半天。在床上躺了足足十天,她才在李太医的允许下能下床活动。

姜洵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太后的坤懿宫请安。不为其他,只为着皇宫大大小小的主子中唯有太后一人真心待原主,在她病重时期叫身边嬷嬷前来探望。

明明已经春暖花开,她却依旧披着一件有些厚重的斗篷,化着清丽的妆容,在采薇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坤懿宫。

远远望去,被包在斗篷下的身子还有些消瘦得叫人心疼。

“洵音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按照原主记忆中的礼节跪地叩见太后,虽然不习惯动辄就跪地的行为,但身在异世,总得适应环境。

太后是个慈善的老太太,不仅没有计较姜洵音礼节的不规范,反而以为她身子还没大好,忧心道:“好孩子,快起来,快来让哀家看看。金嬷嬷,给四公主备一杯热牛乳。”

姜洵音缓缓起身,走到了太后身边坐下。太后慈祥抚摸着她的脸,心疼道:“一旬未见,小四都不知道好好珍惜身子,清减了不少。”

太后眉眼中的温婉就好像纵容孩子所有任性的母亲,她的手保养得当却难免因皱纹的生长而产生的粗糙,叫姜洵音心中一酸,却忍住了眼泪,只是眼眶难免带上了几分湿润。

“洵音以后定然珍惜身子,再不会这般了。”她与原主不同,不会奢想某些情感,也就不会为情所伤。

太后为姜洵音的话一怔,露出来不知是欣慰还是难过的笑容,她伸手抚向姜洵音满是坚定与冷傲的桃花目,带着几分沧桑的哽咽道:“小四长大了。”

这份成长太过于沉重,姜洵音不会难过就意味着她不再渴望曾经期盼的父爱。对太后而言,一方是唯一的独子,一方是心怀愧疚的孙女。这两个人,身为父女,最好的结局却只能是形同陌路,最伤的便是太后的心。

姜洵音懂得太后的难过,却无法出言安慰。她不是原主,不愿意扯进这种复杂而扭曲的关系中,更不能以原主的身份说出原谅。更何况,这样的结局,根源都在隆兴帝身上。

太后纵然心疼原主,可在原主和隆兴帝之间,她只会站在独子身边。这般想着,姜洵音又硬起了心肠,半是真心半是试探道:“以后洵音……不在时,太后娘娘也得保重身子。”

太后闻言,心中长叹。从隆兴帝下旨让姜洵音和亲开始,他便是舍弃了这个如鲠在喉的女儿。这般想着,她心中又带上了几分愧疚,将姜洵音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像哄孩子一般道:“小四,别怨皇上,就算是哀家对不住你和宁……美人。和亲势在必行,哀家拦不住,却总不会叫你吃亏的。”

姜洵音顺从靠在了太后的怀中,垂下的眸子里却在沉思。为何太后在说话中顿了一顿,她想说对不起的其实不是宁美人吧?宁什么,是宁家吗?

祖孙二人各怀心思,可是相处间却是融洽的。突然一声尖锐的太监通报声打破了她们之间和谐的氛围。

“皇上到、林贵妃到!”

太后并未起身,可依旧担忧看了眼姜洵音,怕她情绪激动。

姜洵音面不改色坐太后身侧,她眉眼间都是镇定,双目恭敬敛着,只是目光不着痕迹在隆兴帝和林贵妃身上扫了一遍。

隆兴帝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已经有些斑白,略微有些发福,脸上有几道不明显的皱纹。他眼中有上位者的傲然与自信,却也有耽于享乐的颓靡。

而林贵妃,生得一副妩媚生姿的容貌,眉眼间都是风情和媚意,只是看着自己的目光不甚和善啊。

太后心中对隆兴帝是有埋怨的,故给他脸色看,牵着姜洵音的手不让她起身请安。恰巧姜洵音也心生膈应,也不愿对一个为父不慈的人行礼,便顺势偎在太后身侧。

“儿臣给母后请安。”

“妾身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从鼻孔中发出一个冷傲的“哼”,扭过头不看他们。隆兴帝再怎么过分都是她的儿子,也不过恼一恼就是,可林氏这个女人又不是她的子孙,敢撺掇皇上把姜洵音和亲草原,她怎么会给林贵妃好脸色?

林贵妃垂下的眸子中染上了浓重的怨恨和阴毒,她不敢在隆兴帝前挤兑太后,自然要拿着更恨的姜洵音泄愤。

她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带着几分咄咄逼人道:“宁美人真不愧是罪臣之后,把四公主教养得没半分规矩,皇上和本宫在这儿都不知礼数!”

太后慈善的面容顿时冷了下来,她平时看起来好性子,可养着一个儿子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的女人岂是个软弱无能没脾气的?当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林贵妃就砸了过去。

茶杯落在了林贵妃的脚边,发出来清脆的声响,碎成数块,吓得她花容失色,发出恐惧的惊呼,搂着隆兴帝的手臂便躲在了他身后,脆弱而惊恐道:“皇、皇上……太后娘娘要取妾身的命!”

“没规矩的东西!”在隆兴帝打算替林贵妃说话前,太后先发制人,“有哀家在,这儿哪有你自称‘本宫’的份?还敢顶嘴不成?”

林贵妃一张艳丽的脸上带上了楚楚可怜,眼中带着朦胧的泪花,扯着隆兴帝的衣袍,柔弱唤道:“皇上……”

一时间,隆兴帝生出了浓烈的保护欲,他心疼看着林贵妃那美人落泪、我见犹怜的姿容,毅然挡在了林贵妃身前,仰着头与太后对峙道:“母后,茹儿是姜洵音的长辈,不过教导她几句,何错之有?您怎么能怨她呢?”

太后气急,她这个儿子,早年沉迷权势,做了些她一个妇人都没办法赞成的决定,叫她每每对着列祖列宗的灵位时都恨不得以死谢罪。如今年纪大了,对权势的欲望没消减半分不说,居然又贪恋上了女色!

看着太后气得几乎要昏过去的样子,姜洵音也无法再看热闹。


姜洵音将手放在太后胸前轻拍着,帮她顺下心口处堵着的一口气,敛眉安慰道:“太后莫要动怒。贵妃年纪还小,尚且没有孕育过皇子、公主,自然不明白做父母的苦心,您体谅些个。”至于隆兴帝,只生不养,估计也没什么当父亲的心态。

这话看似是在帮林贵妃说话,实际上是在戳她的痛骨。林贵妃确实不大,不过双十年华了,她进宫短短五年,便艳冠后宫,从才人一路升为贵妃,备受隆兴帝宠爱,只是不论吃多少的药,都没能顺利怀上一儿半女。

果然,林贵妃气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只可惜护在她身前的隆兴帝看不见。不过,叫太后看在眼里,倒有几分解气。

她身为隆兴帝的亲娘,难不成连他的妾都训斥不得?她也懒得和林贵妃与自己那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儿子,冷声道:“大安以孝治天下,哀家训斥你的妾室,皇上要忤逆不成?”

被太后这般问,隆兴帝纵然不服也只能回答:“儿臣不敢。”

好一个“不敢”!太后冷冷看了眼林贵妃,都是她在隆兴帝身边撺掇得他不学好!于是,幽幽道:“昔年你答应过哀家,保小四一生安宁无虞,哀家却没想到,你是容下了她,却也容不下她,居然把小四送去草原那等蛮荒之地和亲!”

她这么一问,隆兴帝也有几分心虚。他根本不喜姜洵音,就算采取了漠视的态度,不许她唤自己“父皇”,她的名字也会时不时出现在自己耳边讨人烦。故,林贵妃提出让姜洵音和亲时,他心动了。

他终归是掌管生杀、坐拥天下的帝王。太后固然是母,可自己是君!他做出的决定,必然是正确的!这般想着,隆兴帝躬身道:“母后,朕是天子!”

听他这般的话,分明是拿着身份“要挟”自己,太后先是不可置信,随即脸上便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什么时候,他们母子都走到了这一步?

太后摆摆手,仿佛老了十岁,沙哑道:“是啊,皇上,前朝之事,哀家没这个资格多嘴。可后宫之事,你也莫要插手!林氏既然向你献言和亲,便是逾矩;今日出言不逊,亦是犯上。传哀家懿旨,贬林贵妃为美人,禁足一年!”

林贵妃满眼的不可置信,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装哭成了真哭,脸上精致的妆容都花了,苦苦哀求道:“太后,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您饶了臣妾这回吧!”

不说她用了五年才做了隆兴帝的“可心人”,却这般轻易被贬。单说禁足一年,隆兴帝想不想得到她还难说。

这时候,似乎是为了尊严和面子而战,隆兴帝和太后娘娘四目相对之时如同刀光剑影不断。似乎像是在权衡,隆兴帝最终碍于孝道服了软,却看身为导火索的姜洵音不甚顺眼。

“如母后所说,您训斥茹儿是天经地义的,朕教导儿女自然也是三纲五常。”他说着,犀利的眼神看向了一旁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姜洵音。

看戏的最高境界是添油加醋却不会惹火烧身,姜洵音深谙此道。她眉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口中应承道:“皇上说的是。”

大概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赞同隆兴帝的话,不论是隆兴帝自己还是哭泣的林美人都没想到,太后震惊之下已经准备护住她。

姜洵音接着道:“洵音是皇上亲封的昭和公主,那日小六入清谧宫第一句话就是嫌弃洵音和亲丢人,叫洵音三尺白绫以示清白。如此以下犯上,是没规矩了些,皇上的确该好好教导。”

谁说六公主那个棒槌了?隆兴帝看着姜洵音的眼神越发不善,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恶狠狠道:“朕说的可不是六公主!姜洵音,朕说的是你!”

姜洵音抬眸直视着隆兴帝如同猛虎般具有威慑力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畏惧。隆兴帝是威猛,可却像动物园被驯养的老虎,失去了原本的野性和血性。她连野虎都不惧,又如何会畏惧家虎?

“不是皇上亲手写了圣旨,夸洵音‘蕙心兰质、钟灵毓秀,既娴内治,宜被殊荣’,故封洵音为昭和公主的吗?都说君无戏言,莫不成……”

她虽话语未尽,可谁都听得明白她言下之意。

太后垂眸喝了口茶,遮住了唇边解气的笑意。虽然被怼的是她儿子,可就是听得心情愉悦。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隆兴帝则是生出了憋屈的愤怒。他当初写这份圣旨时是带着恶意和报复的,哪会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打脸?他若是今日斥责了姜洵音,帝王威信恐怕也会毁于一旦。果然是有宁家血的孽种,生来就是讨债的!

隆兴帝想着,脸上便带上了丝丝阴狠。皇宫中的手段可不止有阳谋,避无可避的阴谋诡计才是最难躲过的!

恼羞成怒的隆兴帝甩袖而去,林美人纠结片刻终究追着她的依仗而去。无论她在太后面前做什么,太后都不会喜欢她,她所有的依仗都在那个掌控生杀、阴晴不定的天子身上。

不速之客离去,坤懿宫却回不到最初的温馨。太后沉默了半晌,最终沧桑而无力道:“是哀家对不起小四。”

姜洵音收敛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尽心尽职扮演着孙女的角色哄着这位老太太。

“太后不必忧心,洵音早就想明白了。离开了大安,日子就是洵音经营出来的,有底气在,总归差不到哪里去。”

与她而言,不论是中原还是关外,都是毫无归属感的异世他乡,有何区别?可于土生土长的太后而言却并非如此。

“草原苦寒,生活穷苦,草原男儿也野蛮粗俗,不通礼数。哀家的小四虽非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可也是养在深闺、秀外慧中,怎么能远嫁他乡受苦?”太后心疼抚摸着姜洵音的发髻,“转眼间,小四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哀家留不住了。”

“太后……”姜洵音不禁动容,仿佛在太后的身上了看到了阔别近十年的母亲。

“远嫁他乡后,哀家就帮不到你了。可在你嫁人的时候,哀家总得帮你把底气立起来。你记住,你是大安的公主,是如今众公主中最尊贵的一位。”

姜洵音从太后身边挪开,跪地一拜,压着嗓子处的颤抖和沙哑道:“洵……昭和谢太后爱护。”


离开了坤懿宫,姜洵音的情绪有些低沉。她不会沉迷在太后的慈爱中,因为她很理智、很清楚,太后爱惜的是原主,而不是自己。

只是,独自坚强了太久的人,总会为那一份无私的呵护而动容,而回想到曾经的温暖。以前她与父母虽是天人相隔,尚且能对碑悼念。而今,人非人、世非世,连光明正大的回忆都不敢。

采薇亦步亦趋跟在姜洵音的身后,安安静静的,满目都是担忧。遥遥看了看御花园的方向,她壮着胆子道:“公主,御花园如今春色满园,不如去散散心?”

姜洵音沉默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女人都是爱花的存在,她身为槿蓝市人,独爱槿蓝市市花——蓝色木槿花。可她倒是有一个爱花花草草几乎入迷的闺蜜。

御花园中几乎聚集了所有能在上平生长的花朵。姜洵音也不爱往热闹处去,只在稍微偏僻的迎春花林散步。

明黄色的迎春花开遍了枝头,伴着带着一丝丝凉意的春风,拂了一身花瓣。

姜洵音伸出手,接住了几瓣迎春花。她抬眸望着枝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失神。春风吹起她鬓尖的碎发,在漫天花雨中,美得不甚真实,仿佛一触即碎的画卷。

采薇看着都不禁呆了,总觉得公主病一遭,更加翩若惊鸿、娇而不艳。

恍然间,姜洵音仿佛听到了哭声。她耳朵微微一动,便扭过了头,望向后方的位置,指着问:“那儿可有什么?”

采薇回过神,顺着姜洵音的手指一看,福身回答:“公主,那儿好像是一座假山。”

“本宫好像听到了孩童啼哭,过去看看。”姜洵音说着,不等采薇劝说便快步走了过去。

采薇无奈小跑着跟了上去。在靠近假山时,她也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泣声,蹑手蹑脚上前一看,悄悄返回,在姜洵音耳边小声道:“公主,是十公主。”

十公主?这个称呼最开始还有些陌生,姜洵音思索了很久,才在记忆里扒拉出来这么一个人。

后宫从不乏可怜的孩子,不同于姜洵音是因为母族而被隆兴帝不喜,十公主是皇后上下皆认为克六亲而避讳的存在。

她生母王才人家中没权没势,不过是宫女上位,侥幸怀了双胎,结果十月怀胎龙死凤生,就连王才人也大出血而亡。十公主刚一出生就被认为克亲,没一个妃嫔敢抚养,隆兴帝也觉得晦气,任她自生自灭,导致十公主都六岁了,却还没个名字。

“公主,要不咱们也回去吧。”采薇不安道。她自然有些信邪的,她家公主身子骨还不好,万一被十公主克到可怎生是好?

姜洵音没理会采薇的劝说,径直走到了十公主藏身的地方。那是一个又偏僻又低矮的“石洞”,姜洵音艰难俯身钻了进去,在十公主没发觉她时便抱住了这么个小团子给她擦眼泪。

十公主看上去比其他的同龄孩子都瘦小一些,脸两边儿的婴儿肥软乎乎的,整个人还有一丝奶香。她头发用红绳扎着两个小鬏鬏,穿上那一身质量寻常的淡蓝色缎衣上满是泥土,看起来就是个从阁楼上钻出来的“小邋遢”。

一改平日里的冷清,姜洵音点了点她的鼻子,温柔道:“小家伙,怎么哭得这么难过?”

十公主惊得忘记了哭泣,却还不时抽噎一声。她小小的圆脸上满是泪痕,两只圆眼写满了难过。仿佛感受到了姜洵音的真心和宠溺,她伸手抓住了姜洵音点她鼻尖的食指。

姜洵音一愣,随即用手包住了她的小手,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十公主想开口,却先打了个嗝,她害羞道:“知……知道,四姐姐,最漂亮。”她从记事开始就没人陪她玩儿,只有在大型的庆典、宴会上有机会偷看兄弟姐妹们,对姜洵音的印象最深。

她觉得,自己和姜洵音都不受宠,是最有共同话语的。可姜洵音有太后爱护,长得好看,性子温和,总比自己要好,想接近却又不敢。

“小十真棒,居然记得四姐姐。”姜洵音坐在她旁边的石头上,把十公主抱在怀里,帮她整理着杂乱的头发,又问“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儿偷偷哭泣?照顾你的嬷嬷、宫女们呢?”

十公主有些羞愧低下了头,不愿意说话。姜洵音也不催促追问,只是轻轻整理着她的碎发。

过了几分钟,十公主低声道:“没有人喜欢我,她们都不在意我,都不陪我玩儿。”

姜洵音看着懂事早熟的可怜团子,幽幽叹口气,果然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四姐姐,”十公主抬起头,板着小脸认真问,“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小十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一个三头身的小团子,能有什么做得不好旁人讨厌的?其中的残酷姜洵音怎么能说给不懂事的她听?

轻轻捏一捏十公主肉嘟嘟的婴儿肥,姜洵音想了想道:“每一个人的一生都会是公平的。上天给了小十美好的未来,所以收走了小十幼年的爱。”

十公主不懂,可却觉得姜洵音在告诉自己说等自己长大就会有很多人喜欢了。小十真的好喜欢四姐姐,她的怀里好温暖,可是……

十公主抬头,十分严肃道:“四姐姐,小十听很多人说小十克六亲,你还是快走吧,别被小十克到。”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懂事的话,姜洵音感动的同时更加心酸,她把嘴凑到十公主耳边,小声道:“四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四姐姐命硬,不怕克,所以小十不用担心,随时都能来找四姐姐玩儿。”

小孩子不懂命硬到底是什么,只是听懂了姜洵音不怕自己克她,遂眼睛亮晶晶问:“真哒?”

“嗯,真的。”她上辈子孤身一人,连死了都能再活一世,自然是命硬的。伸出了小指,柔声问,“要不要来拉钩钩?”

“要!”这个动作她偷看过其他姐姐们做,却从来没有人跟她做过呢。

她小心翼翼却十分慎重伸出了小指,勾住了姜洵音的小指,嘴里奶声奶气大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变了四姐姐也没事!”

四姐姐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她怎么舍得四姐姐变成小狗狗呢?

姜洵音听着心更软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不喜欢,隆兴帝宠爱的都是些个什么玩意儿,想想就来气!

“小十要不要去四姐姐那里玩儿?”

“好!”一声奶气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回答。

十公主哭得狼狈的脸上露出来灿烂的笑容,牵着姜洵音的手一起往清谧宫走去。

一主一仆一个小团子的身影消失不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假山上跳了下来,把嘴里叼着的一根草随口吐了出来,勾起了亦正亦邪的笑容。

“四公主?有意思。”


十公主随着姜洵音前往了清谧宫。这清谧宫虽说有些偏远清净,没有后宫其他宫殿的金碧辉煌,却处处透着几分江南水乡般的清雅脱俗。

姜洵音扭头对着采薇道:“本宫记得你前两日刚晒了本宫幼时的衣服,虽然有些旧了,但还是先给小十换上。”

十公主听着倒是不嫌弃,只是有几分赧意看着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襦裙,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两只小手紧紧攒着裙子。

“奴婢知道了。”采薇福身后就去了偏殿。

姜洵音独自带着十公主进了主殿。

十公主从进了姜洵音的屋子后就好奇打量着,却不敢轻易触碰。

姜洵音把她的行为看在眼里,眼底露出几分笑意。牵着她走到了桌边,把桌子上的蜜饯推到她面前。

蜜饯这种甜腻遮掩了果香味道的食物,姜洵音素来不喜欢,这还是采薇担心她嫌弃药苦而特意要来的。

十公主却鲜少能吃到甜食,眼睛一亮,着急着就想要抓。

轻轻拍掉了她的小爪子,姜洵音严厉道:“一会儿洗干净手才能吃。”

“好!”十公主闻言,乖乖坐好,只是目光一直往餐盘上瞥。

不一会儿,采薇贴心端来了一盆水,还有一身淡粉色的小裙子。她见姜洵音准备起身给十公主洗手,匆忙道:“公主,奴婢来吧。”

“不用,你去御膳房取午膳吧,叫胡御厨多做一些。”姜洵音说着,用帕子沾了水,轻轻擦拭着十公主的嫩脸。

十公主感受着姜洵音轻柔的动作,双脸绯红。她好喜欢被四姐姐这般珍重对待的感觉,遂扬起了头往她手边蹭。

姜洵音笑着戳了戳她的脸颊道:“小机灵鬼!”

看她们姐妹俩处得好,采薇才安心离开。

姜洵音又帮着十公主洗干净手,拿着小裙子,很是生疏帮十公主换衣服。

“有没有弄疼你?”

十公主摇摇头,给了姜洵音一个灿烂的笑容,亲近道:“不疼的!”

她自己有一个小心机就是没告诉四姐姐她自己会穿衣服,四姐姐对自己这么好,就和她心目中的阿娘一样,让她想要时刻亲近。

换好了衣服,姜洵音也有几分满意。明明是个白嫩嫩的团子,总把自己滚成黑米面窝窝头,能好看吗?

“来,咱们去吃蜜饯。”

待到采薇提着食盒回来时,就见一大一小相处融洽的场景。她看着那和谐的场面,却总觉得有些违和。

她家公主看起来怎么这么像当娘的照顾女儿一般?

十公主难得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哭累了又吃饱了的她就坐在椅子上像小鸡啄米一样迷迷糊糊点着头。

“采薇,把小十抱到床上,让她午休会儿。”

“是,公主,李太医说了,午休对身体好,您也休息吧。”

姜洵音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乏力,也就点了点头。

春日的午睡,只让人有一种“春眠不觉晓”的困倦,姜洵音搂着软乎乎的团子小十,怎么都不愿意睁开眼来。

采薇匆忙从屋外进来,把嘴附在姜洵音耳边道:“公主,太后娘娘命令苏嬷嬷和梁总管带来些宫女、太监,说让您选些合眼缘的。”

姜洵音强忍着困意睁开了眼睛,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采薇端来了脸盆,小心帮姜洵音净面,又帮她整理好衣衫。

姜洵音眼中的睡意才渐渐消了下去,却还带着几分慵懒之意,悠悠向清谧宫的前院走去。

清谧宫前院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乌泱泱的一群宫女、太监,他们分别站于两侧,领头的便是苏嬷嬷与一个拿着拂尘的老太监——梁总管。

见到了姜洵音,这些个太监、宫女们纷纷跪下行礼。

“参见昭和公主,昭和公主万福金安。”

姜洵音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略带睡意的沙哑,懒洋洋道:“起来吧。”

“谢公主。”

苏嬷嬷四十岁出头,梳着板正的发髻,穿着一身棕色的老重襦裙,福身道:“昭和公主,太后娘娘发话了,许您挑选和亲陪侍的宫奴,之前公主抱病时动了二心的也被老奴扭了过来,任凭您处置。”

姜洵音闻言,抬眸看了看最前边儿哆哆嗦嗦站立的几个宫女、太监。因着她生病时期下人另投他主,也让她在后宫中备受嘲笑。而今太后所作所为,就是在帮她把威信重新立起来。

虽然她觉得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在古人看来,奴仆的不忠就是不可饶恕的原罪。她今日若是轻轻放过,怕是伤了太后的慈爱之心,也得沦为后宫笑柄,少不了被嘲讽。

姜洵音微微纠结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已是满眼清明。她清冷的桃花眸在那几个人身上看了一眼,袖下的手指紧紧攒住了衣袖,冷声道:“苏嬷嬷按着规矩处置便是。”

“老奴遵旨。来几个人,还把把这几个敢背主的奴才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那些个宫女太监吓得花容失色、面色苍白,跪地求饶。

“公主……您气性最好,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公主慈善,饶了奴才吧!”

求饶声此起彼伏,倒像是在道德绑架。

姜洵音冷着脸偏过了头,不愿再看。

苏嬷嬷厉声使唤着小太监拖走了他们,躬身对姜洵音道:“公主,您挑些看着顺眼的宫婢、太监罢。”

姜洵音抬眸看去剩下的人,见不少人都身体微微发抖。

刚才杀鸡儆猴的一幕吓到了他们,兼之被姜洵音挑上就意味着要陪嫁草原那等不毛之地,故他们皆是避之不及,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莫要被姜洵音看到。

收回了打量的眼神,她沉吟道:“不愿来清谧宫的都跪下吧。”

一时间,底下的人群有些躁动,低着头左右打量着,鞋底不停在地面摩擦。因着摸不准姜洵音的意思,并无一人敢真的跪下。

姜洵音唇角勾起一抹略显苍凉的笑容,又用淡漠的声音道:“愿意留在清谧宫的往前一步。”

话音落下,却同方才一样,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她本以为不会有人敢做这么个出头鸟,却没想到一道颀长身影上前。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圆领窄袖袍衫的太监服饰,拜倒在地,声音悦耳悠扬道:“奴才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这声音固然多了几分尖细和恭敬,却异常的耳熟。姜洵音眼中闪过一丝戒备,装作毫不在意道:“抬起头让本公主看看。”

小李子抬起头,卑躬得把视线落在姜洵音弧度完美却有些削瘦的下巴处。

他的五官平平,看上去没什么特点,仿佛很容易被人遗忘。可这张脸……她真熟悉啊!不是在原主的记忆中,而是在她现代的经历中!

除了身材和声音,这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记忆中的男子肆意张扬,而如今的小太监却是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生生将出众的五官平凡化!

他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己身边有什么目的?又是否同自己认识的那人一般……从一开始便与自己站在了天然的对立面?

这样的人,只有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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